Candy Darling 比美丽更深刻

上世纪70年代，地下丝绒乐队在《Candy Says》里这么唱到：Candy说我憎恶自己的身体和身体的一切需求，Candy说我想知道别人背着我窃窃私语了些什么。歌词里的Candy是乐队主唱Lou Reed的圈子里的好友Candy Darling——在这个以波普大师Andy Warhol为中心的圈子里，最不缺乏三类人：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明艳动人的尤物和标新立异的先锋。如果要以三项指标的综合分数给这个圈子里的各色人等排名，Candy Darling的名字绝对名列前茅。
在一张Andy Warhol拍摄的照片中，Candy Darling一头金色瀑布般优美的长发垂落胸口，浓烈的妆容不仅毫无俗气之感，反而为他娇柔精致的脸庞平添一份高贵冷艳。当人们疑惑于纽约何时又多了这么一位惊世骇俗的神秘美人时，随着视线下移，那一幅赤裸的男性下体画面更令所有人惊掉下巴。Candy Darling是Andy Warhol身边“异装癖男性”群体中的一员，而Candy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代“雌雄同体”时尚偶像，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1944年11月24日，本名James Lawrence Slattery的Candy Darling生在纽约皇后区的一户普通人家，母亲是一名图书推销员，父亲则被Candy形容为一名不折不扣的酒鬼加暴力狂。父母离异后，母亲带着年幼的Candy搬去了长岛。在Candy的记忆中，童年是在电视节目和好莱坞老片里度过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周围的男性不太一样：他的皮肤白皙如牛奶般细腻丝滑，棕色的大眼睛目含秋水，浓密的睫毛像两道小小的羽扇。妈妈把他乔装送去参加Gertz百货“最美宝贝女儿”的评选，他竟然拔得头筹。
这些自我觉察将Candy置入一种对性别的质疑与迷惘中，直到一次他被美艳女星Kim Novak的荧幕魅力震慑住，才逐渐了解自己真正渴望的是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此后，Candy努力打扮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模样，他的行为在守旧的长岛居民中间招来恶毒的咒骂。他于是负气离开长岛，回到纽约，彻彻底底地宣告了自己的女性化。母亲Theresa 后来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说：“我不愿意儿子离开，但知道我留不住他。他才华横溢，更重要的是，他太过美丽。”
1967年，Candy 在The Tenth of Always酒吧当舞女，那时的他沉浸在自由自在的个人生活中，殊不知人生即将发生戏剧性巨变。一天晚上，结束工作的Andy Warhol和Lou Reed来The Tenth of Always消遣，见惯了美人的他们也被舞台上艳光四射的Candy迷住了。在得知的他不同寻常的身份之后，Warhol将他引荐给年仅15岁的剧作家Jack Curtis，为他量身打造了两个地下戏剧角色——美艳尤物Nola Noonan与Melba LaRose, Jr，与她合作的是当时还寂寂无名的罗伯特－德尼罗。自此，Candy一跃成为“没有人可以抵挡的魅力”的代名词，成为属于文艺青年的Kim Novak，更重要的是，成为Warhol“工厂”里的核心人物。
1972年，纪录片《Andy的女人们》在主流院线公映，让Candy以“Andy Warhol的超级巨星”的身份从地下艺术圈一路红到主流媒体。一批女权主义者穿着军装夹克、牛仔裤和长靴站在电影院外抵制这部作品，她们认定一个男扮女装的“妖姬”的存在是对女性解放的莫大讽刺。而Candy可没功夫去在乎她们怎么想，他忙着为影片的公映筹备庆功宴，到场的宾客除了圈子里的老朋友，还有影星Sylvia Miles、好莱坞金牌编剧 George Plimpton、服装设计师Halston和Diane von Furstenberg等名流。《纽约时报》专栏作家Vincent Canby用文字记录下晚宴上的Candy Darling：“他走出来时，大家纷纷为他让路，你能想象这是一个变性人么？”
而后，Candy参演了Jane Fonda主演的《花街杀人王》与Sophie Loren主演的《自由女神》，又拍了几部欧洲电影，德国导演Werner Schroeter用几个词勾勒出Candy 的神韵：诗意、神秘、幽默、性感、激情四溢。Candy生平最好的表演献给了舞台剧《The White Whore and the Bit Player》，饰演一位好莱坞交际花，这个角色脱胎于玛丽莲－梦露。有剧评人这么写道：Candy Darling用他的金发雪肤和熟练的撅嘴撒娇，真实而完美地演绎了一位迷失在名利场的年轻女孩。角色魅力的一部分来自他的天性，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掩盖男性本质，假扮成一名荡妇。
1974年，29岁的Candy查出身患白血病，不久后便辞世。他的“工厂”老友们悉数陪伴身旁，并为他操办了盛大的葬礼。临终前，他对Warhol坦露了隐秘的内心世界：“很不幸，在我离世的时候已经没有生的欲望了。我对一切感到厌倦，厌倦至死，我渴望自由。”
今时今日，异装癖与变性人已不再像从前一样遭遇社会的抨击，这个特殊的群体与其他人一样拥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逐渐被主流文化所接受。时尚圈更是向他们敞开怀抱，无论是神秘深邃的Lea T，还是纤弱冷艳的Andrej Pejic，都凭借着“雌雄同体”的美态被贴上偶像标签；设计师们打着“孔雀革命”的旗号从女装里提取元素设计男装；而2009年第一本变装时尚杂志《Candy》的发行更是欢呼“unisex时代”的到来。
在该杂志的创刊号上，主编Luis Venegas写道：“我有一个疯狂的梦想，我希望这本杂志是超越性别意识的。它的名字来自于时装史上最伟大的偶像——Candy Darling。” 他的传奇仍在继续，但是，他或他们的故事不只是外表美丽这么简单，更关乎自由与尊严。

Candy Darling是Andy Warhol“工厂”里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