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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大师川久保玲:身为一名朋克所经历的痛苦

2017-5-2 09:58    发布者: 织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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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自己掉陷阱里了,”川久保玲(Rei Kawakubo)犹豫着说道,她沉浸在思绪中,看起来很困惑:“但我停不下来。”

  困惑?或许“受折磨”才更接近实情。对川久保玲来说,谈论其工作从来都绝非易事。人尽皆知,她一直保持默然,现在,这似乎就是这份工作本身以及她在近乎半个世纪前创办的Comme des Garçons这家公司最为真实的补充说明。

  而这在最初不过是用以解决现实问题的手段而已。此前,川久保玲是一名造型师,但总是找不到她想用在拍摄中的衣服,于是她决定自行设计。“我建立这家公司的前提,就是因为我总会试图寻找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新的东西。”这是Comme des Garçons坚持了48年的かちかん(“内在价值观”或“灵魂”)。

  而川久保玲也与自己斗争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我是那种决定要做什么就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人,所以一旦我在最开始的时候设立了这个前提,就会一直继续做下去,在整个过程中,价值观没有摇摆,这就变得更加困难。我做得越多,人们期待的越多;我经历的越多,要找到什么新东西就越难。但这一点是我永远不会改变的,变了就不是Comme des Garçons了。我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了。我并没有说要去创造一份给我带来极大痛苦的事业。”

  川久保玲热爱朋克。让我们迅速回放她的职业生涯,那种蔑视一切的DIY朋克精神就不断重复出现。所以,这是构成Comme des Garçons基本矛盾的组成部分,是她给时尚界既定规则扎进的一把坚定的匕首。一季又一季,十年又十年,她每年展示一个春夏系列,一个秋冬系列,女装男装。而且这还越来越难了。她当然能像所有人那样打破陈规,比如她的同辈Azzedine Alaïa,想展示的时候才展示,否则少做一季也没所谓。但是她相信,一旦自己停下来,就不会再开始。“我从来没见过谁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比原来做得还好,”她说:“在时尚界绝对是这样。”另外她还坚持表示,时装日程单方面的严格束缚是自律是必不可少的部分。“下次吧……下次吧……如果我自己不追着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做下一件事,我就再也做不到了。”

  这天早晨,我们与川久保玲在Comme des Garçons的巴黎办公室见面。与往时一样,与她共度26年婚姻生活的丈夫、Comme des Garçons总裁Adrian Joffe也在场。Joffe对她时常犹豫的言语模式极为敏感,为她担任翻译。与所有这位设计师身边的人一样,他也像我们确认,创作对川久保玲来说是极为痛苦的过程。当她真正创造出某样事物时,这种痛苦才能消退。“似乎我只能这样来进行创作,”她表示同意,“我永远没法确定什么,就算在发布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所有这一切都挂好放在一起了。我从来没有说过:‘好,我搞定了’。从来没有过。”

  或许,过去一直就是如此。马上用三个词来定义Comme des Garçons,你会选什么呢?我会选:零(Zero)、全新的(New)和自由(Freedom)。零,是因为她毕生都在追求新的、不存在的东西;自由,显然是这段探索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精髓。但是自由有着两幅面孔:“有自由不去做某事”(Freedom from),“有自由去做某事”(Freedom to),二者均逃不脱负担。早在多年前,著名精神分析师埃里希·弗罗姆(Erich Fromm)就此做了定义,他的杰作《逃离自由》(Escape from Freedom)对今时今日的点明不亚于当年他成书时陷入纳粹风云的1941年。对弗罗姆来说,自由与怀疑一模一样的,真正的自由思想激发焦虑。显然,他从未遇到思想最自由的时装设计师川久保玲本人,但她无疑正是其理论的绝佳例证。

  眼下最逼近川久保玲的焦虑来源,是将于5月4日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in New York)开幕的展览,名为Art of The In-Between(“居于其间的艺术”)。纵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创办70年历史,这是其首次以单独一位在世设计师为主题的展览。这也是川久保玲第一次同意把自己的名字放上这样的项目。为什么是现在呢?“时机对了,”她简要地回答。其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从来没兴趣回顾自己的过往,所以也最厌恶传统的艺术家回顾展的形式。策展人Andrew Bolton最初与她谈及此事,她希望展览关注过去4年就够了,即从2014年春夏系列至今的8个时装系列——她用2014年春夏系列改变了在Comme des Garçons的一切。当时,她碰了壁。回到了零点,没有任何产出。她渴望产生另一种意识,什么意识都好,只要不是她自己的——“局外人”艺术家、自闭症患者、精神分裂症患者、精神病人……“怎么把这些东西从我脑子里弄出去?”她问Joffe。把自己弄疯并不太可行,之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再也不做衣服了,试都不会去试了。Not Making Clothing(“不做衫”)正是她给2014年春夏系列起的名字。从此之后,她不做“衣服”,她后来的每一场发布会颠覆了时尚最令人熟悉的形式与功能效用。“这是唯一继续保持自我的方法,”她坚持表示。

  同样的道理,这也是她想象之中在博物馆做秀的唯一方式。“但到了后来,整个事情走得有点远了,和原来想的有点不同,”川久亲口承认,“刚开始我不太开心。我从来不想做回顾展,但到最后弄得就像回顾展了。有舍有得吧。这是Comme des Garçons的一场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专属发布,不是在大都会艺术馆举办的一场Commes des Garçons发布会。还是妥协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终于同意展出一些旧的款式。”最终锚定这场展览的,是Bolton将用他的“旧”来做策展,川久打造博物馆展览的方式将是“前所未有的,我不想在别人的空间展示衣服。”

  伴随“Art of the In-Between”也有新出版物问世,书中包含展览未开启空间的诱人渲染图,如迷宫一般的设计阐述了Bolton在引言中定义的、亦是川久保玲美学基石的概念:“無”(意为“空”)、“間”(“空间”)以及“侘寂”(wabi-sabi,对非对称、不规则与不完美的禅宗美学)。今年1月当他在巴黎展览媒体预览会上概述这些极富感情的概念时,我想到Bolton正在慢慢引导川久。“Andrew做的翻译,我大部分都听得懂,”她回应,“有些我是同意的,有些不是。从大都会艺术馆合作的过程中,我知道会这样。策展人的观点,就是在我们允许框架内的他的解读。我们信任他,他也信任我们。”她曾表示自己更倾向把‘阴谋论’(conspiracy)这个概念理解为“合作”(collaboration)。她对我描述的是——“深入表面,把事情上下颠倒”。该书收录了一段川久与Bolton对话的文字记录,展示了将这段“阴谋论”推至某种程度(与限制)的、激荡人心的洞见。

  你也只能想到自由的两张不同面孔了。川久保玲将会是无人能敌的斗士,这正是她的不安全感让人惊讶的原因。“你确定那些不知道Comme des Garçons的人也会来吗?”她问起了艺术馆的观众,“我不觉得会有谁来。”我用Alexander McQueen当年在该艺术馆举办的惊人展览以及吸引的巨大参观者数量来提醒她。“不是因为McQueen更出名吗?”不,完全不是。当时我去看展,和一对年迈夏威夷夫妇聊了会天,他们说自己最开始是被博物馆吸引来看展的,到了最后完全被展览迷住了。这也一定会发生在川久保玲的展览上。“一个新的受众群体吗?”她若有所思,“这倒是在大都会艺术馆办展的意义所在。我希望能将新的美学介绍给人们,告诉他们世界上还有欣赏美的不同方式和价值观,它们的存在都各有根据。”

  她语气中那种类似的试探性口吻,也在谈及名为“未来的轮廓”最新时装发布会时出现。那场发布会上,巧妙串联起来的聚光灯下,同时代表“原始”与“未来”的雕塑形状,在抬升的粉色舞台上小心翼翼地移动。这与川久通常的发布会相比,有了更多的……戏剧化色彩,平时模特们都直接走在地面上,不扯什么无关紧要的花样。Joffe解释,这是由于大都会艺术馆宣布要办展,更多的人想申请来看秀,所以要搭建舞台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川久保玲也不情愿地同意了,但要确保舞台做成原始的三角形,并且是粉色——“这样它就更美了。”在发布会开始前10分钟,她指导模特们要利用起整个舞台:“要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做一些交流。如果只是上去了又下来,你很难表达出很多东西。”与往常一样,仅仅是要去了解她想通过发布会表达什么,就有可能被折射出多种解读方式。“这曾含义是好的吗?”她不太确定了。她一点想法也没有。“直到我开始做下一季之前,我都不懂我上一季做得好不好。我很难下判断。任何时候你问我,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出下一季。这实在痛苦。”

  痛苦,再次出现了。或许这就是标明“居于其间”展览这一未知海域的精神状态。在Bolton策划下,展览将一组组构成相对两极的元素进行对比:时尚/反时尚、设计/无设计、彼时/现在、白雪/阳春、自我/他者、客体/主体、服装/非服装。任何想要对二者进行调和的努力,或许都能足够模拟甫一开始就奠定了川久事业生涯的焦虑感。这也确实是难以避免的,她这家前提建立在财务独立上的公司,在她的想法与需求、创意与商业之间往往踩准了微妙的平衡。

  “这是一个矛盾,”她也承认,“我想给自己自由,总能找到新的东西,但同时我又希望我的公司能成功,我能获得成长,给员工们付薪水,照顾我们的工厂,聘请更多的人。”所以如她所说,不能停下来,因为这不仅会让那些期待也需要看到她的愿景的人失望,这也是她本人对为自己工作的每个人在精神与身体健康上的承诺。这样的基本悖论还有更多:激进愿景与传统的、母性的愿景并肩同行。要不是她很反感基于性别的任何猜测,或许她就是“一家之主保玲妈妈”了。当我问到,她所谓的痛苦是否与某种女性特有的创造力——创造生命时的痛苦——有关,她回答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关系,很多男人也会分娩新想法啊。”对了,她的品牌名字就是“像那些男孩一样”(comme des hommes)。

  所以,或许我会更多地用部族的角度来看待川久保玲,就像萨满教。这就与Comme des Garçons的精神层面很契合。最深刻的两极是生命/死亡。魂灵在两极之间移动。日本民间传说认为,日本是地球上闹鬼最多的地方之一。人死时,身上会释出一个强大的“霊魂”(reikon,即“鬼”)。我本人的这点离题与她关系不是很大,但我还感到这与“居于其间”展览有着潜意识中的联系。即她的设计方式,不是明摆在你的眼前,而是在你身后,在你四周。如同魂灵。

  川久保玲对其最最基本的平凡性的坚持,无疑会让那些前来参观“居于其间的艺术”的观众认为在超凡的设计环境中显得很反常。她几乎不会成为那种成为自己的艺术作品而被珍视的艺术家。但你也能从过去几十年间各家评论中推导出她本人的样貌。她喜爱动物、建筑、美食、旅游和泡温泉。她喜欢塔尔科夫斯基(Tarkovksy)、安哲罗普洛斯(Angelopoulos)与帕索里尼(Pasolini)等导演的作品,复杂又黑暗,这也确实不算很惊奇,但她喜爱幽默闹剧就挺令人惊讶的。她还爱读传记。“她几乎也算是对政治感兴趣了,”她的丈夫补充道。她对传统的尊重、对真实的喜爱,也因她热爱的制服显而易见,这是她的系列持续不变的东西。她也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制服:青山袋(The Aoyama bag)已经在架子上摆了20年。

  尽管如此,每一个到来的时装季都会给川久保玲寄来一封痛苦的邀请函,因为她又再一次要完成不可能的挑战:让自己居于其间并再度进行探索。“试图将无限进行衡量的人”,是记者Robin Givhan对川久令人的难忘的总结语。这又令人想到了时间的急迫,在这位70多岁仍需负责每年营收超过2.8亿美元业务的设计师面前,老龄化是个问题。

  如今Comme des Garçons品牌旗下有十数个系列,多品牌零售业务Dover Street Market风头正劲。“过去几年我们的成长速度确实很快,”Joffe表示,“唯一要获得增长的方式是水平发展,因为保玲很清楚主线时装的市场很有限。”他还认为,Comme des Garçons保护伞下的其它设计师——比如渡边淳弥(Junya Wantanabe)和二宫启的Noir Kei Ninomiya——也将确保公司未来继续蓬勃发展,就算他明白世上再无另一个川久保玲。

  同时,她依旧对自己创建的时尚帝国的每一个细节十分关注。如果在她稳定的创意自由内她能给予设计师什么的话,那就是参与到他们其它战略的环节中去。但Joffe说,她正在为一个没有川久保玲的世界做好准备。尽管现在有大都会艺术馆的展览,对她个人而言,自己的创意财富相比公司未来的福祉而言,显得不那么重要。

  但她还是给出了答案:“时机对了”。你大可以感激川久保玲会对展览感到紧张。一曲天鹅的挽歌?终身成就的一记鸣锣?不是。还记得她说,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吗?她用了几十年时间抬高了人们的期望值,并为了满足这个期望值而不断自我折磨。这场展览是一份清晰阐述这些年川久所做之事的声明,其功能则是一种对期望值进行管理的光荣实践。时机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她不可能停下来,至少现在她有自由不去做一些事……我也希望,这能使她有自由去做另一些事……这个陷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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